
1956年,我畢業(yè)于北京礦業(yè)學院。當時國家政策對畢業(yè)生的要求,就是盡可能地到最艱苦的地方去,做一些具體的工作。于是我就填了一個志愿,到國家最需要我的地方去,到采礦最需要我的地方去——比如說,到東北,到西北,都可以。但由于那時我有了對象,組織上考慮到我對象到那里去會受不了,最后就讓我到淮南煤校,當一名老師。
我是學采礦的,到淮南煤校后,正好教井下工程的老師年齡大了,身體不好,不能上課了,學校就安排我去接他的課。盡管我不是搞這個專業(yè)的,但組織上需要,我二話沒說就頂了上去。教了不長時間,學校又專門找到了一位學建筑工程的老師,把我替下來,讓我去上物理課。物理和我的專業(yè)距離更大了,更難上了。我還是那個想法,只要是組織上需要,我就應該去。于是,我就接受了教物理課的安排,一上就是好幾年。為了上好物理課,我就向學校提出來,想到合肥工大進修,去聽聽人家的物理老師怎樣講課。通過半年的進修,我熟悉了物理課的教學,還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教學效果,后來,我還擔任了物理教研室的主任。
幾年后,有了專門的物理老師,我就開始擔任礦井通風與安全課程的教學任務,這才算真正回到老本行上來。這一干就干到了退休。
后來,淮南煤校改成淮南礦院。再后來院系調(diào)整,把淮南礦院、江西礦院、山東煤礦學院合并成一個學校,即山東煤礦學院。我一直工作在教學一線。一項重要的教學任務是帶實習,煤炭行業(yè)的實習,主要就是下井。下一次礦井需七八個小時,而且?guī)缀趺刻於既?。一般到現(xiàn)場實習時,一個組七八個人,按規(guī)定老師只有一個。我跟學生們一塊下井,每個組都要照顧到,必要的時候,我也和同學一起勞動。
就是在帶隊下井實習的日子里,1957年,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。愛人生孩子的時候,我在礦上帶實習,也沒有能回去,是學校的同事把她送到醫(yī)院去的。我到了周六休息的時候,才去醫(yī)院看望她。待了一天,周日又回到了礦上——學生都在礦上,總不能沒有老師啊。現(xiàn)在看來,這種做法顯得有些不近人情:老婆生孩子怎么不照顧她?但,那個時候,工作是第一位的,帶實習是工作,照顧孩子等家庭事務是個人的事情。為了照顧愛人和孩子,我只好請人把母親從上海接到淮南的醫(yī)院來。
我來自上海,1956年到北方安徽省淮南市工作,慢慢也就適應了北方的生活習慣。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,我一個月的工資是25塊錢,很少。干了七八年之后,提升為講師。講師的工資也不到100塊錢,一般的教師也就二三十塊錢,和現(xiàn)在完全不一樣——我現(xiàn)在的工資是每月10800元。那時大家的想法是,把工作做好,根本不考慮報酬,上面給多少就是多少,能夠維持生活就好。
在教學之余,我編寫出版了一本《礦井通風和安全》,成了全國通用教材,后來又以副主編的身份參與了全國統(tǒng)一《應用煤礦通風安全圖集》的編纂工作??梢哉f,這兩本書,尤其是第一本,是對我一生教學成果的總結。
我退休以后,學校要求我繼續(xù)授課和開展科研工作。我同時還跟煤炭部簽了個合同,經(jīng)常到山西去上課。因為在那里煤礦比較集中。除了跟煤炭部簽合同上課以外,我還在省內(nèi)的幾個煤炭培訓機構上課,包括泰安市培訓中心、兗州礦務局培訓中心、棗莊礦局培訓中心等??傆嬇嘤柕膶W生大約有幾千人,一個班的學生都有三四百人。他們對煤礦安全的培訓非常重視,因為煤礦通風安全方面事故比較多,如果不注意的話容易發(fā)生事故。礦井通風要解決的問題,一個是注意瓦斯溢出。瓦斯很容易發(fā)生爆炸,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設想——即使不爆炸,如果瓦斯?jié)舛雀?,氧氣濃度就會低,影響呼吸。還有一個是煤塵事故。煤層開采的時候放炮會產(chǎn)生很多粉末,萬一碰到火源也會爆炸。所以怎樣保證風量,一個礦井需要供給多少風,礦井主要通風機的功率要多大,礦井主要通風機如何正常工作,怎么防止瓦斯爆炸(一旦發(fā)生瓦斯爆炸,如果通風機崩掉,礦井不通風,后果就嚴重了),怎樣才能保護主要通風機不被破壞掉等等這些問題,對煤炭安全生產(chǎn)來講,非常重要。所以,我就在培訓班上反復給大家講,講避免事故的科學知識。我想,盡管我已經(jīng)退休了,我還有義務把這些知識傳授給一線的工人,同時將科研成果付諸實施,這也算是為煤炭安全生產(chǎn)發(fā)揮我應有的余熱吧。
(范明訓:通風安全專家,現(xiàn)已退休。)(講述:范明訓 整理:許志偉)